桃源3(2/2)
相柳努力控制身体姿态以防压着芙蓉,后腰收紧发力,艰难地把床榻弄出吱呀的声响。
阿翠接过茶杯,死死盯着袅袅热气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在她身上仿佛能看见一道巨大的创伤,生生把瘦小的姑娘撕裂。她绝望而又不甘地坐在他们面前,鲜活的灵魂早已被抽离肉体,仅剩一具行尸走肉,为了复仇而生,为了复仇而死。
哪怕明知是假的,那低沉磁性的声音仍然不可阻挡地传入脑海,芙蓉的思绪瞬间被拉远,不由得有些想入非非。
“后来呢?”相柳问。
相柳拦道:“现在城门关了,你们也走不了,不如先留在此处,我们替你们想办法,争取明早送你们出城。”
“怎么回事?”男人这声问话虽是对着客栈老板的,可声音里透出的怒意却准确地扫向在场所有人。
“礼物。”吴一立即复述。
阿翠激动地发现在场的两个男人都能听懂她的话,她立刻接着说道:“他们说我是送给官老爷的礼物。”
直到确定安全,芙蓉才叫积云和阿翠出来。
阿翠猛然握紧双拳,咬紧牙关看向相柳。相柳就这么平静地与她对视,安静地等着她的答案。
相柳蹙眉:“樊老板给了你什么线索?”
两人不约而同地回避了那个“吻”。
芙蓉的讲述里自觉地跳过了她和相柳的那场戏。
咬是真咬,相柳的嘴唇立即肿了起来,疼痛让他瞬间红了脸,终于有了点激烈情事之中的样子。
“他们强奸了我。”阿翠平静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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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们为何被追捕?”吴一问。
没有任何怜悯与同情,没有任何小心翼翼,仿佛在问询一件既成事实的噩耗,不对当事人加以任何道德评判,她与在场的芙蓉、积云没有任何不同。
积云的声音低了下去。
官兵的脚步声更近了。
她想问,她为何在说出“早已不是处女”时怀有如此大的恶意?她来直阳到底有何冤情要申诉?
她松开了拳头,脸上浮现出恶毒的笑容,补充道:“可是,我早已经不是处女了,强奸我也不能让他们升官发财。”
虽然她枯槁得脸颊都塌陷了下去,可十几岁的少女笑起来总是好看的。
不知为何,芙蓉总有种感觉,哪怕相柳和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,生活习惯上也尽量迁就他们,他依然并非此间人。他应该永远孤独地站在山巅,无悲无喜地俯视人世间,而对他有那方面的想法,是在渎神。
阿翠突然说了一个词。
情急之下,芙蓉抱住相柳脖颈,拉下他的头颅,张嘴咬上他的嘴唇。
积云想了想,觉得这样比较稳妥,便点头答应了。
阿翠几乎听不懂常世语言,整个对话都是积云在说:“暖衣阁阁主樊老板给了我一条线索,我回到柳国着手调查,沿途顺便拜访了玉兰。受她所托,在直阳调查时,我从人牙子手中救了阿翠。我也没想到,追捕我们的不是人贩子一伙,而是直阳官兵。”
芙蓉尴尬地边穿衣服边说:“本来就是我的馊主意,是我冒犯你了。”
稍稍换位思考,被人打断这事儿不火才有鬼。官兵头子伸头瞧了瞧屏风后仍在发抖的女人——不是他们要找的人,眼前的男人却眼看着要上来拼命,于是兴味索然地让手下象征性地搜了搜,歉意地一拱手便去了下一间客房。
“你……”芙蓉皱眉,欲言又止,叹息一声,给阿翠倒了杯热茶。
阿翠一怔,想起玉兰老师给她手书时的希冀。这些人同玉兰一样,都有种难以名状的气质,坚定、正义、一往无前,跟这乌烟瘴气的直阳格格不入。阿翠突然就被相柳笃定的语气说服了,艰难地扯着嘴角算是笑了一下,点点头。
“抱歉,方才冒犯了。”相柳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。
待到官兵离开客栈,相柳才穿好衣服回到床边,手里拿着芙蓉的衣服,背过身递给她,便立刻走到屏风另一边。
被问及仇人是谁,阿翠冷笑一声,枯槁的面容愈发扭曲:“是我在直阳遇到的所有人。我为伸冤来此,却误入深渊。每个孤身来到直阳的女人都是献给官老爷的礼物,沿途村民会自发向官府报告她们的行踪。”
芙蓉尖叫起来,手忙脚乱地往被子里钻,相柳一拉被子罩住芙蓉,抓起床头的茶壶就朝门口砸去,他立即下床扯来半扇屏风,挡住门外射向床榻的视线,这才拢起里衣在官兵面前站定。
这仿佛久居高位的质问让人不敢随意答话,客栈老板解释时头都快要缩进胸口了,生怕得罪了什么大人物。
四人重新坐下,吴一悄咪咪地摸了进来,满脸好奇。
男人的身体因为用力而肌肉紧绷,健硕的手臂撑在芙蓉身侧,芙蓉一转脸就能贴上去。男人的肌肤温凉如玉,在她的呼吸吹拂下泛起一阵鸡皮疙瘩。
在阿翠说话的同一时间,相柳便低声转译给了芙蓉听。积云突然注意到,无论对话内容多么沉重,相柳看芙蓉的眼神里总透着温柔的底色,而芙蓉凝视相柳的神情中永远专注而憧憬。
“这怎么可能……整个郡县都没有好人了吗?”吴一讷讷,随即又意识到,甘为鹰犬的村民会检举揭发,那仍有正义感的村民便绝不敢乱说话,沉默中的每个人都是帮凶。
芙蓉感到身体有了不该有的反应,登时觉得羞愧难当,偷偷伸手到下身,毫不客气地用力掐了一下,瞬间又痛得脸色发白。
官兵踢开了房门。
强壮有力,又充满情欲的沙哑,足以令任何女人着迷。
芙蓉缩在屏风后尽职尽责地装羞恼,直到官兵的脚步声远去,她心情骤然放松,突然想起一件事——刚才自己是不是亲了相柳一口???
相柳沉吟:“明早你们赶在开城门的第一刻出城,我们的三骓让给你们。”他又特意对阿翠说,“要想伸冤,要想报仇,就要好好活着,亲眼看看沾染了你的鲜血的人怎么‘升官发财’,明白吗?”
两人从布满灰尘的床底爬出来,顾不上满身狼狈,道完谢就想走。
相柳也大声喘息起来。
积云沉默一阵,说:“关于直阳官场黑幕的线索,具体还不确切,又有传言说事涉台辅。我确信的是,直阳官员在周边村屯大肆抓捕年轻女人,以致直阳人牙子泛滥,我找到待价而沽的阿翠时,她已经……”
“唔!”相柳吃痛地闷哼出声。
“他们是谁?官老爷又是谁?”积云救下阿翠以来,由于言语不通,只能和她沟通个大概,此时有了吴一翻译,她便把憋了许久的问题一股脑地问了出来。
芙蓉愈发紧张,不经意间又发现相柳身上的一处破绽。男人身材极好,肌肉线条流畅,蕴含爆发力,身上略微有些汗珠,可冷峻的神色一点都不像做爱,身上没有任何印记。